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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怒

  在一個團體裡,總會有些喜好強出頭的人。

  我不清楚他們想證明什麼,但那四處挑戰的個性的確使人不得不去注意他們。然而,那樣的注意並非崇拜,而是擔心。

  在他們挑戰權威的時候,我會擔心自己被無辜波及;在他們挑戰極限的時候,我會擔心自己被一起拖下水……當然,我清楚這話聽起來很不夠義氣。但請試想,當他們在著手挑戰的同時,會不會帶給他人困擾?

  特別是,當他們打算挑戰「禁忌」的時候。

  軍中有很多禁忌,即使有些乍看之下很可笑,但那些都是前輩一字一句的敦敦教誨,因為誰曉得自己會不會因為那可笑的禁忌而出事?當兵最要注意的是什麼?不就是一句「平安退伍」最為實在。

  --只不過,這句話對特定人士而言,似乎不怎麼管用。




 ◆            ◆



  「喂,該下來換班囉!」

  對著平台上做衝鋒陷陣動作的士兵雕像、小馬理所當然的高呼道。不過,雕像也理所當然的不為所動。

  想當然爾,那只是一句雕像而已,要動起來才真是嚇壞人了吧?對於這樣的結果,小馬回頭對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。只不過,雖然他的表情是一派輕鬆,但我卻是一頭冷汗。

  --這是他第三回挑戰部隊裡頭的鬼故事了。

  

  「看來這個傳言也是假的,說什麼半夜會自己腿痠換腿?真的會換腿可就搞笑囉!」

  現在是晚上休息時間,我與另一名同梯,小馬,才剛洗完澡,兩人就開始在部隊外亂晃……或者該說,我被他硬拖著到處亂跑才是。

  小馬他人不壞,但麻煩的就是膽量特別大。從新訓開始,他就喜歡對教育班長、士官……甚至於營長,提出一堆一般人根本沒有膽子去問的問題。而且,他也相對惹出了不少麻煩。

  下部隊之後,小馬不僅沒有收斂,反而更加躍躍欲試,但這回他已經不打算再找長官的麻煩了--因為,這回的對象他挑上了鬼。

  「好,這個也確定沒有什麼問題了……我們下一個去廁所吧?」

  「你剛剛不是才尿過了?」

  「不是啦,阿呆。」小馬沒好氣的回道:

  「舊營舍那邊啦!」

  --我一聽到差點沒有昏倒!

  舊營舍,是部隊裡面最為恐怖的地方。因為相關故事大多太過於驚悚,根本沒有多少學長願意提及,再加上各個長官也都不靠近那棟舊營舍,使得舊營舍本身長期籠罩在一股弔詭的氛圍之中。

  而在其中,舊營舍的廁所更是謠言更為繁多之處,雖然我不清楚事實的真假,但據說每隔一段時間,就會有人在裡頭自殺……難不成小馬就是想驗證那個傳聞的真實性?

  「等……等一下!你怎麼突然就想越級挑戰了?」

  「拜託,一個一個慢慢來,等到我們探索完之前就退伍了吧?」

  「可是……那裡……」

  「唉呀!」小馬瞪著我,沒好氣的叫道:

  「你去還是不去?」

  「呃……我……」

  「不去的話沒老二!」

  ……我最恨他這種說話方式了!

  「……好,我去就是了。不過,我等等只待在門口喔!」

  「好啦,算你還有半截。」

  不等我辯解,小馬立刻轉身就走。我只能摸摸鼻子、連忙跟在他的身後。

  現在仔細想想,當時的我為什麼不能在第一時間勸退小馬?倘若我那時有所行動的話,或許,小馬也不會碰到那種事情了吧?

  事情的始末,便是在小馬愈前往挑戰的廁所裡頭。

  「還挺像一回事的喔?」

  因為年久失修、再加上長期無人清掃,廁所裡頭盡是一片狼藉。腐爛漏水的天花板、滿是壁癌的磁磚、再加上破損碎裂的小便斗。無論怎麼觀察,映入眼簾的每一寸都讓人膽顫心驚,我也因此望而卻步。

  然而,小馬那傢伙不知道是沒了雙眼還是沒了大腦。他只是用鼻子輕哼幾聲,接著大步跨入。

  「小馬?喂!小馬!」

  「唉?,擔心什麼啊?」小馬在裡頭大力的踱起步來,更開始踢弄著四散地面的破碎磁磚:

  「你看,這不過就是一間破廁所而已,有什麼好驚訝的?」

  「既然如此你就快點出來啦!要是裡頭塌掉了怎麼辦?」

  「別擔心、別擔心!對了,你覺得那一間裡面會不會有鬼啊?」

  小馬說的,是廁所盡頭最後一個隔間。與其他隔間不同,它的門扉緊閉,而不似其他搖搖欲墜。

  --而且,那間廁所的門上還貼了一張字條。

  「嘿,上頭好像說不能打開它耶?」

  「那就別開了吧?小心馬桶飛出來我跟你講!」

  「我倒想看看它怎麼飛!」小馬一邊說著,一邊開始伸手去拉門把。

  喀咚!喀咚!喀咚!巨大的聲響迴盪在整間廁所裡頭,每一次都讓我為此觸目心跳……這傢伙是活膩了嗎?還是當真太過於無聊?我不清楚這裡頭若有鬼怪會怎麼想,但我要是那隻鬼,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樣行徑囂張的傢伙!

  「咦?門完全鎖死了呢……」

  「是嗎?那我們趕快走吧!別再玩了!」

  我原本以為,只要門鎖住,小馬應該就會放棄才是。但,世事誰又能預料呢?小馬這傢伙開始像著了魔似的、不斷踹著門!

  碰!碰!碰!碰!碰!就像門不打開、小馬就不會死心一樣,他非要把眼前的門給踹開,否則誓不罷休!

  「小馬……小馬!快點停下來啦!小馬--!」

  就在我高喊一聲之後,小馬好不容易才停下了腳來。當然,眼前那道門卻跟最初一樣、一點事也沒有。就連門把都沒有歪一下,堅固異常。

  「奇怪了……其他門都破破爛爛的,怎麼就唯獨這道門怎麼也開不了哩?」

  「開不了就算了吧?你看看時間,待會兒就要集合了!」

  「等一下,我再試試看……」

  這回,他不打算再以暴力開啟了,而是試圖從解開鎖頭開始。只見他把胸前的識別證拔下、打開別針、並聚精會神的蹲在門把前……

  「……呃?」

  --接下來的事情,只是一眨眼而已。

  磅!的一聲,廁所門忽然往裡頭打了開來。而與此同時,小馬也在我的眼前被拖了進去!

  「……小馬?」

  沒錯!並不是小馬自己跌進去,而是赫然打開的門內竟然升出了一隻手、將小馬整個人給抓進去!

  「救……救命啊!不要過來!不要過來!不要過來……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--!」

  在外頭的我完全傻住了,直到小馬發出極為悲慘的呼救聲我才醒了過來。但當下的我並不是跟著衝進去,生存的本能要我後退,更要我轉身--我必須逃走!

  丟下小馬、丟下他的尖叫,我則是不斷的往反方向奔跑。不過,該跑到哪?當時的我,並沒有對此多加思考,但身體卻本能性的往連上跑去、進而求救。

  那時,我也真忘了自己是如何說服幹部與學長們與我一同前往舊營舍。但當我們趕到那間廁所前時,卻早已聽不見小馬的喊叫聲--因為,他本人早已癱坐在廁所外頭。

  面對此種景象,每一位幹部和學長都默不出聲,卻都立刻進去、以最快的速度將小馬扶出廁所。而當我看到他的瞬間,就連一句「對不起」都說不出來。

  只是短短幾分鐘而已,小馬已變得不像我平常所認識的他。那是張憔悴至極的臉孔,彷彿像蒼老了數十年一般令人害怕。

  「喂,你身體沒有怎麼樣吧?」

  「他們在瞪著我……瞪著我……他們全都在瞪著我……一直……瞪著我……」

  無論幹部問他什麼問題,面對幹部的關心,小馬就像一台壞掉的音樂盒,只能一再重複同樣的隻字片語。而且……

  --在小馬的雙臂上,竟留下兩道紫紅色的抓痕。




 ◆            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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