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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跟鞋

  叩、叩、叩……

  ……該死,又是高跟鞋的聲音……



◆            ◆



  為了準備研究所的考試,我特別選定了一處較為清幽且便宜的地方租下。這附近全是住宅區,鮮有車輛經過,雖然我租的公寓略顯破舊,但這份寧靜卻是其他地方所無可取代。所以才沒看幾次,我便毅然決定租下這裡,當作我前往研究所的戰場。

  果然,在這邊讀起書來就跟我預料的一樣,沒有多餘的雜音干擾,讀起來分外起勁。

  只不過,當時間一到凌晨十二點,整個氣氛就顯得不太對勁。

  一聲、一聲,冷冽且清脆──那是高跟鞋的聲音,在這大半夜的,是誰特別穿那種東西擾人清夢?

  我住在二樓,而高跟鞋的聲音就從我正下方一樓傳來。隔音效果差,這也是租金便宜的原因,可我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差成這樣。

  原以為高跟鞋的主人會穿著它慢慢離去,但沒有想到這一穿,就是整整一個小時沒停下腳步。那聲音在房間裡逗留,從這頭走到那頭,再從那頭走回這頭,小小的空間被繞了數百回也不嫌煩。

  這情形一直持續到一點,我的耳朵邊才又恢復平靜,但腦海裡卻被高跟鞋「叩、叩、叩」的聲音完全佔滿。然後,住進來還沒有三天,我便以經嚴重失眠。

  ……幹,我住過來是為了拼研究所,可不是為了聽某個人炫耀高跟鞋的聲音而失眠呀!

  然而,這情形在接下來幾天並沒有好轉,反而更加嚴重。高跟鞋的主人已經厭倦單純的走路,最近甚至開始跑跳了起來,就像要測試自己的高跟鞋是否耐穿一樣。就在我住進來不到一個星期,其疲勞就像整整苦讀了一個月一樣誇張。

  只不過,隔天早上我想登門去抱怨時,無論怎麼敲,裡頭就是沒有人應門。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,我只好轉而求助房東太太。一個帶著和藹笑容的中年婦人。

  「房東太太,麻煩您能不能跟我摟下的傢伙說一下?那人最近一直穿著高跟鞋在自己房裡跑來跑去,還是在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喔!」

  原以為她會露出一貫的可親笑容跟我說沒問題,但卻反而換來反常的嚴肅神情。

  「小夥子,你說什麼啊?那裡已經沒有住人很久啦!」

  「……啊?可是,我這幾天一直被裡頭的聲音吵得睡不著覺耶?」

  「沒有就是沒有,這種事我需要對你亂說嗎?應該是你自己聽錯了吧?還是你在自己房間了嗑藥啦?」

  「哪、哪有這回事啊!我真的聽到啦,千真萬確!」

  「我不管你是真的聽到還是假的聽到,那間房到現在都還是空的,你要跟我過去確認嗎?」

  真的,那是間空房。

  沒有半樣傢俱,甚至連半只高跟鞋的影子都沒有,只剩下厚厚一層灰積在房間裡頭。看樣子,這裡有好一陣子沒有人整理過了。

  「嗯……奇怪,那為什麼沒有人租下這裡?我當初來的時候您也沒有提過這個房間……」

  「唉?,這很重要嗎?」不知道為什麼,房東太太給我一種慌忙的印象。

  也罷,說不定真是自己聽錯了吧?

  只不過,當晚的現象並沒有因此好轉,反而更加劇烈,簡直就像有人穿著高跟鞋在樓下舉行運動會一樣吵鬧。

  不管這是否為惡作劇,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!套上一件外套,我直接走出門往一樓過去。果然正如同我所預料的,那高跟鞋聲確實從我正下方的房間傳出。

  正要敲門理論一番時,我猛然想起早上的情況──這間房不是一直都空著嗎?

  今天我自己也確實驗證過,裡面的灰塵顯示有好一段時間無人居住。那,到底這高跟鞋的聲音打哪傳來的?

  只聽裡頭「叩、叩、叩、叩」的聲音不斷吵鬧。算了,無論是人是鬼,今天我一定要叫這聲音立刻停止!

  但當我一握住門把時,再度開始猶豫……奇怪,我記得早上房東太太確實有把門給鎖上啊?

  為什麼──現在卻沒上鎖了呢?

  就在此時,我心中的怒火頓時消失殆盡,只留下滿耳詭異的高跟鞋聲。甚至,我還可以聽見一些些女人弔詭的竊笑。不在其他地方,就在眼前的房間裡。

  ……我真的該打開房門來一探究竟嗎?

  「……幹,如果被這麼點小事給嚇到,我還用得著去研究所混嗎?」挾著這種莫名的自信,我大力把門打開。

  下一秒,瞬間後悔。

  我猜得沒錯,高跟鞋的聲音正出自房間裡頭。但我沒猜到的,卻是高跟鞋的主人。

  ──那竟然只是兩條斷腿而已!

  你沒有看錯,兩條斷腿!它們腫脹不堪、色彩斑斕,像是已經腐爛多時,就連上頭的切斷面都呈現黑紅色的可怕模樣。然而,雙腳上的艷紅色高跟鞋卻嶄新不已。

  像是會吸食人血似的,斷腿的顏色越趨於紫黑,高跟鞋便更加鮮紅,開始舞起一段段興奮且詭異的舞蹈。

  沒有多久,一股噁心感油然而生,正當我要吐個滿地時,令一種莫名的氣氛卻由不得我這麼做。

  那是一種刺鼻的腐臭味,夾帶著濕氣的腥臭,一抹噁心的黏液更從上方滴了下來。

  雖然不該這麼做,但我還是做了──我抬頭往上看去。

  映入眼簾的,是一名身穿紅衣的長髮女子。

  被麻繩綁著的脖子已被拉長,甚至因此微微斷裂;長髮如瀑,卻完全無法遮眼她的可怕五官,因為極度的痛苦,她臉色扭曲,一根漆黑的長舌垂至下巴,上頭滿是黏液與黑紅色的血塊;眼球爆凸而出,早已變成駭人的深黑色,根本分不出瞳孔與眼白的差異。不過,我卻能清楚感覺到那刺人的視線。

  想當然爾,本該在裙下的兩條腿早已憑空消失。因為,它們還在我的眼前繼續舞動,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。

  在嘔吐物衝出喉嚨之前,我的思緒早已離開。



◆            ◆



  隔天,我是被房東太太給搖醒的。

  「非常抱歉,但我怕這事一說出來你就不會想租……你也知道,現在錢越來越難賺,再加上這裡發生過這種事……能不能麻煩你不要到處張揚?拜託、拜託……」那低聲下氣的模樣,實在很難跟之前那種滿是氣燄的態度產生聯想。

  原來,那一個房間之前曾發生過命案。被害人是一名女子,被害人遭到姦殺後,兇手更將其大腿肢解、把屍體吊掛在天花板上。

  雖然沒過多久兇手便被逮捕歸案,但那女子的怨氣卻在此根深蒂固。據說在她死前,曾經以自己的高跟鞋不斷踢擊牆壁與地板掙扎,想讓人發現她的存在。

  只不過,在有人發現之前,她便死於非命。

  為了不讓房東太太難做人,再加上她也退還給我所有租金以及一點慰問金,所以在此,我就不便公佈那租屋處的地址。

  然而,那用高跟鞋求援的聲音,直到現在也還會繼續吧?

  叩、叩、叩……



 ◆            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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